第五章黑色的天使
“索雷川,听妈妈说,要记住这点——不管被别人怎样侮辱、诋毁,也不要放在心上,那都没有关系。因为,一定会有很多爱着你的人会出现。所以,即使我死了,你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的出现。”
那是索雷川母亲在临死前,被焚烧在广场中心时,对着天空所诉说的话。
在那片光火之中,母亲的笑容总使会不时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那些话语,究竟是自己的梦,还是当时的记忆。索雷川已经分别不清了。
总之,那些温柔而美好的话语,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传来刺心的疼痛。
自从哥哥也死后,自己就真变成一个人了。追求当年的真相,成了唯一的夙愿。自己真的是怪物吗?是恶魔和母亲私通所生下来,会给世间带来灾祸的怪物吗?
等到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索雷川和李舜生踏着月光,来到一个半圆形的建筑前。
建筑并不高,面积却相当广泛,在周围圈了一层铁栏杆。入口处站着两个拿着矛的士兵。
这里就是镇长的住所了。三口之家住在如此铺张奢华的住宅,怎能令人不羡慕。希亚瓦塞镇光是每年的关于纺织产业的税收,都可以抵得上南方诸国中的一个小国家一年的收入。
已经不知道多久,索雷川没有将脸部露出来走在街头上了。
被染过棕色毛发索雷川,在常人眼光中,虽不能说得上倾国倾城的程度,也颇有几分英姿了。
“李舜生,你听着。因为你在镇里太过于脸熟了,所以你在外面待机,我一个人潜进去。”索雷川对着李舜生认真地说,“如果到时候里面产生了什么骚乱的话,你就自己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遵命!大哥!”李舜生用洪亮的声音向他所崇敬的魔王大哥敬礼,“大哥的心意我明白了,一定是大哥害怕自己爆发出来的恶魔之力殃及到小弟。此等关照让小弟我痛哭流涕,感动到觉得万死不辞都可以!”
“嘛……可当是这样吧。”索雷川只是单纯觉得李舜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而且陪自己进去的话,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挥挥手和李舜生在镇长宅邸远处的树后告别了。
自己独身走向宅邸。
自己总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更多时候独自处理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更加便利。
“你的后背就交给我了。”索雷川根本不需要这样多余,有后顾之忧的作战关系。一个人话,只要感觉到打不过的时候,随时可以撒腿开溜。
走到镇长宅邸门口的时候,两个士兵把手中的长矛交叉在一起,挡住了索雷川的去路,“来者何人!”
士兵的语气响亮又有着适当的威武,完全是训练有素的结果。
“望能禀报霍伊姆先生,在下是来调查当初库克特恩家族的事情。”索雷川表现的神情十分自然,“只要这么说的话,霍伊姆镇长就应该会明白了。”然后自然得微笑。
其中一个士兵进入了宅邸。
索雷川在外面等候了大约两分钟,那个士兵就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执事模样的白发男子走了出来。
“我家主人有请。”白发执事向索雷川低了低头。
索雷川还以礼仪,便跟随着这个执事缓慢的脚步。
宅邸内部的装修,比起外部更加豪华。外面看起来有些陈旧古老的样子应该是故意为止,造成那种古老城堡的气氛吧。走廊两边旁挂着的是各式各样看起来有名画家的画,大多都是一些肖像画。市井中生活的索雷川完全看不懂,所以也并没有把眼光放在两旁的画上,以免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一路上会看到许多女仆在打扫着,当索雷川和白发执事走过的时候,他们都会停止手上的活,等走过去的时候,再重新开始舞动起手中的扫帚。
想必这些人也是见过了种种大人物吧,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的乡巴佬气息,就会被捕捉到吧。
走了好一会儿,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是一扇厚重的木头挡住的通道。
“主人就在里面等候着。”
索雷川咽了咽口水。
白发执事上前敲了敲门,发出沉重的闷声。回荡在走廊中。
“进来吧。”
执事为索雷川推开了门,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足以提供三四十人来进行舞会。房间的中央有一张高级红木制成的书桌,一个略有发福身材的男子在案上看着文件。
头顶上吊着的是一顶夸张的吊灯。索雷川知道这个,并非用灯油点燃的灯,是通过电加热金属所发出亮光的灯。电是这几年新发明出来的工业产物,因为还不普及的关系,利用交流电来照明是会产生昂贵的开销。普通的家庭,连电缆的线路都不可能存在。而这盏夸张的用电吊顶灯,也正是证明了希亚瓦塞镇长家中夸张财力的象征。
索雷川再次吞了吞口水,走进房间后,门被砰一下关上了。
索雷川先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肩上,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这是波西帝国的军用礼仪。
“霍伊姆先生你好,我是波西帝国特别检察官,职位二等事务官。此次前来,是受到有关部门的命令,来向您调查十三年前白色恶魔的事件。”
这是索雷川随便编的,但是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把自己说得太官方的话,如果镇长要查看相关的命令书,自己是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的。
“哦?”霍伊姆先是略显吃惊,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随后站起来,也随以军礼,“刚才真失礼了,阁下的相貌与在下曾经好友的儿子,有几分相似,不经意间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老友的儿子,如果还活着,想必也会和阁下一样,青年才俊吧。”
索雷川心中像被抽了一下。没错,霍伊姆所说老友之子,或许就是自己。霍伊姆所露出的表情,毫无破绽。那明显是混迹官场多年老狐狸的面孔。
“在下尚属年轻,资历尚浅,青年才俊,恐不敢当。”索雷川极度不习惯这种官方的寒暄。心中难免紧张,根本不知道霍伊姆那张喜怒不露的脸中隐藏着什么,“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谈谈正事吧。”既然霍伊姆现在没有揭穿,就说明有对话的余地。
霍伊姆离开书桌前,走到在屋子一旁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封面有些陈旧,在亮堂的灯光下,却显得一尘不染。这也是这座宅邸,相当多数量女仆的功劳吧。
这个只有鬓角有些花白的男子,从书架上,找着什么,“白色恶魔——索雷川.库克特恩,真是个让人觉得有些怀念的名字呢。现在的人们早就已经忘却当初的那份恐怖了吧。”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讲的,的确是一件让他觉得很回味的事情,“十八年前,镇里最有名望的库克特恩家族,当时当家主人的夫人爱丝丽雅.库克特恩产下了一名孩童。孩子的身上每一根毛都发着淡淡的白色。在这个镇字的传说中,天使是黑色的,因为他将所有的光明献给了人们。只有贪婪的恶魔,不断吸收着人间的光芒,所以会展现出白色。白色是人们所禁忌的颜色。”
“黑色的天使,和白色的恶魔吗?这新鲜的说法好像和其他地区不大一样呢。”
“说到底,这个传说本身就是希亚瓦塞镇人们口中所传说的,根本无从考据。”霍伊姆从书架中找出几册笔记,继续说着,“但是,从索雷川.库克特恩一生下那一天开始。每年那名白色孩童生日的那天。就会有镇里的人会离奇死亡。肝、心脏、肾、肺,每一样人体的器官,分别会被吊在东南西北四个镇的入口处。仿佛是进行着某种仪式。死者的其他部分,都找不到。”
“哦?这还真是令人觉得恐怖呢。”索雷川连演戏的笑容都无法露出,这些话,第一次听说。甚至连哥哥在死前都没说过相关的事情。
“如果说只是偶然一次,也许是会被认作有人猎奇杀人。但是从白色恶魔出生的第一天起,每隔一年,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共连续了第五年。镇里的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
听到这里的时候,索雷川的脑袋已经有点嗡嗡作响了。再这之后的事情,自己当然也是知道个大概了,愤怒的村民杀死了母亲,认为母亲是和恶魔通奸生下了自己。将母亲焚烧在广场中央。
索雷川目睹到了母亲死前的一幕,虽然那时候自己才五岁,但是那种悲伤、那样的无力感。就算穷尽一生,也是无法忘怀的。
“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的出现。”
母亲临终前的话语,也时常会在梦中听见。索雷川这么多年前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也是遵从着母亲这最后的遗嘱。
“不管被别人怎样侮辱、诋毁,也不要放在心上,那都没有关系。因为,一定会有很多爱着你的人会出现。所以,即使我死了,你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母亲在死前,也是那么的温柔,那么得慈善。而镇民们却用愤怒和愚昧杀死了母亲。杀死了那样温柔善良的母亲。即使自己被那无谓的愤怒和恐惧所焚杀,也告诉着儿子不要复仇、不要恐惧、不要悲伤。她的这片心意一定是纯真的。她一定在心中无数次寻求上天的帮助,那也一定是祝福自己的儿子能够成长。不要被愤怒和恐惧所吞噬。
索雷川再也无法见自己的演技进行下去,无意识间浮现出母亲的笑容,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和蔼可亲。
霍伊姆的声音也开始尽显出悲伤的音色,“库克特恩家族的正直与高尚的血液从未有断掉,从英雄王一世解放了北方王国以来,每一代库克特恩都会以高尚的精神和正义的情感赢得镇民们的选举成为镇长。然而却在这一代,却被人们所仇恨、所忌讳、认为库克特恩家族的品质已经陨落,他们和恶魔交易,将灾祸带到了镇子里。”
索雷川早就已经泪流满面,自己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他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真相。
“现在想来,那还真是一场错误的抉择,或许是会有人记恨清廉的库克特恩家族,伪造的事情吧。当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库克特恩家族与恶魔的来往。人们却一厢情愿地审判了他们的家族,烧毁了他们的宅邸。现在的我想起来,真的是悲痛万分,如此高洁的库克特恩家族,最终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在多年后,遇到库克特恩的子嗣,也无法保全他。老朽是多么得无力啊,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没有任何力量来挽救这个为镇子创下丰功伟绩的家族。为镇子创造了一切的库克特恩家族,又怎么会生下恶魔的子嗣。”
是嘛,原来一开始就已经穿帮了。索雷川已经明白,从进门的第一眼,这个已经和自己同样泪流满面的老人,就已经认出了自己。即便毛发的颜色可以染成棕色,但是在这个明亮的房间里,恶魔般白色的瞳孔无处可藏。霍伊姆说的这些话,完全是对着曾经老友的儿子所诉说的忏悔。
霍伊姆将一张带有教会印泥的文书放在桌上。
“教会将索雷川.库克特恩认定为一级异教徒。”霍伊姆就算对于库克特恩家族有再多的忏悔和亏欠,但他有自己必须所把持的立场。正是由于霍伊姆的这份公私分明的情感,才会被镇民们选举成新的镇长。
对于教会的命令,无法违抗。北方大陆都是如此。
一级异教徒,在波西王国中,是可以被随意处置性命的存在。
索雷川已经感觉到了满足,对于自己父母的死亡,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肯为他们所流泪、惋惜。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两个士兵架住了索雷川的双臂。
他没有反抗。
本身就已经没有任何归所的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没有再想要实现的愿望。自己只是一个被人所忌讳的怪物。既然已经有人肯为死去的母亲忏悔,为母亲流泪。肯告诉自己,杀死母亲的不是因为自己个怪物,而是因为人们那无谓的恐惧。
这些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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